橘笙

非肥啾不果腹

【典芬】极光之下(已完结)

    基律纳的冬天真是冷极了。
    提诺不情愿地从温暖的餐厅踏出来。他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瑞典最北方城市的寒风。
    高大的瑞典男人沉着地呼出一口白气,飘飘散散湮没在茫茫天地之间。他执起正在等待他的金发少年的手,提诺的手冻的有些发红,贝瓦尔德微低下头,宽大的手把对方的指掌蜷在一起,严严实实地包裹住。贝瓦尔德的手上有一层老茧,却给人一种柔软温暖的感觉,提诺会心一笑。二人却也不再多说,一前一后,踱步在雪地,只是那紧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。
   长长的夜一眼望不到边,前方街角的咖啡店流露暖洋洋的灯光。淡蓝色的外墙,洁白的窗楞,窗上的干花,玻璃上的哈气,和隐约而来的音乐,这是提诺喜欢的氛围。他拉着贝瓦尔德,快步走到咖啡厅的门前。
    ――Tempere
    提诺睁大了眼睛。
    这是一个芬兰城市的名字,提诺的家乡。他的家在芬兰南方城市的南岸,靠近森林,森林覆盖一片一片的蓝铃花,微风、阳光、小梅花鹿嬉闹成一团。雨后的彩虹穿过白云两端,架在溪水两岸。那里春夏很长,白昼仿佛也长。提诺的童年只有音乐,来自一群快乐的人
和大自然。夏天给妹妹捉蜻蜓,找了好几条长线,两头都系上蜻蜓。放了手,蜻蜓便满屋飞着,却因为彼此牵来扯去,飞得不高。妹妹站在椅上,高兴地拍手笑。忽然有一个蜻蜓,飞到妹妹脸上,那头的蜻蜓不停的煽动着翅膀,妹妹吓得大声喊叫。他看着,不停的笑。妹妹慌张跳下椅子。他连忙上去,替她捉了下来;看妹妹似乎生气了,便一面哄着她,一面开了门,扯断了线,把蜻蜓都放了。 
    溪水是甜的,阳光是暖的,一切的一切,美好又安详。记忆的家乡,光阴的两旁,那些日子平静如一湾水,无波无澜。可这样的气候,未免不像一个北欧城市,他从未看过极光。为了证明他真的是一个芬兰人,他去了瑞典。
    对,没错,瑞典。
    迷迷糊糊的离开芬兰,辗转到瑞典。虽说芬兰北部也能看见极光,可他总觉得,森林那头的瑞典,才是他梦里的去过的地方。今天,他和他的瑞典恋人,在这座寒冷的小城,等待极光的露面。
    基律纳最北的一个古老的传说,看见北极光的人,是上天钦定的幸福之人。五光多状的北极光,短暂犹如烟花了,像宿命般,出现在最北之北的基律纳。可是那是最幸福的祝福,只有在白茫茫的漠北天边。这么美的事物,有生之年,会不会我也能一一聚眼之内。会不会有一天,我也可以挽着我最爱的人一起沐浴短暂的祝福。
    提诺用手拭去一小处玻璃上的哈气,眯缝着眼向里看去。
    “要进去暖和暖和么?”贝瓦尔德也注意到了这家咖啡厅的名字,他知道小家伙肯定是想家了。无法现在让他回去,但是,进入家咖啡厅的小小愿望还是可以满足他的。他拉开玻璃门,门上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响起来。“不,不用啦瑞桑!”提诺止住贝瓦尔德拉着把手的手,轻轻关上咖啡厅的门。“我是说,我们还要看极光不是嘛?反正知道了这里有间咖啡厅,我们可以下次再来呀!”
    咖啡厅暖洋洋的灯光映在提诺眉目间,轻笑扬起的小小酒窝宛若远方的花火,灿烂、美好,却比花火更加永恒。贝瓦尔德呆呆地望着他,不自觉地搂住对方瘦弱的肩膀,慢慢带入自己的怀中。
    ――叮铃,叮铃。红绳拴着的小小的铃铛相互碰撞。叮铃,叮铃。一如贝瓦尔德咚咚跳动的心声。一杯咖啡,对于庄园主儿子的提诺算不了什么,可对于失业的贝瓦尔德来说,是维系生活的点滴。这样善良的提诺,这样温柔的提诺,这样乖的提诺。贝瓦尔德把怀中的小人儿搂得更紧,仿佛要嵌入彼此,难分难舍。就算是为了他,也要好好努力。贝瓦尔德紧闭着眼,却还是红了眼眶。
    厚厚的雪,凹陷下去脚印的形状,连成一串,两人的影子,越拉越长。
    他——也就是贝瓦尔德·乌科森谢纳面无表情的看着走在前面的青年,眉眼间有略微的一点点笑意。
    他总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他,如果笑的话就太让人害羞了,如果不笑的话提诺就会害怕。不过随着两人这几渐渐的磨合,提诺似乎已经不那么害怕他了,所以他已经习惯对他露出这样的面无表情。
    提诺忽然想起他在瑞典的这些日子,大多吃的是生鲜,似乎瑞典人很不喜欢吃煮熟的东西。他扯扯贝瓦尔德的衣角,对方低头看他,惯有的黑线脸还是吓了他一跳。他清清嗓子,默默安慰了一下自己弱小的心灵,对上那人的眼眸,深呼一口气,“瑞桑,为什么你们喜欢生冷的食物啊?其实我觉得生的很难吃,你看刚才吃的那个鳕鱼啊,如果炸一炸啊,总比生着蘸酱好。还有还有昨天吃的……”提诺只顾自己说着入迷,手里比比划划。如果他现在看看贝瓦尔德,他会惊讶的说不出话。贝瓦尔德眼睛随着小家伙胡乱抱怨,不知觉的微微上扬了嘴角,眼里满是宠溺。贝瓦尔德忽然想起了什么,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提诺给他的芬兰特产甘草糖,举到提诺眼前,不语。
    噔噔!贝瓦尔德在吐槽他国食物这一局完胜提诺。
    初次见提诺吃甘草糖时他正边看电视边一颗颗把糖送进嘴里,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着实让贝瓦尔德眼馋。当贝瓦尔德把这黑乎乎的糖果放到舌尖的一刹,只觉头脑一震,一种恶心到极致的感觉蔓延在口腔,就像是咽下了一口略带甜味的酱油,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崩不住了。贝瓦尔德时常怀疑是否提诺没有味觉,能吃下这样难吃的东西,提诺却只是笑说吃惯了就会发觉其中之美。他便也信了。直至某日他亲眼目睹提诺平静的吃光了邻居亚瑟送来的司康饼……
    提诺看起来有些窘迫,自顾自地往前走,小声嗔怪,“其实,其实,甘草糖很好吃的,只是瑞桑你你吃不习惯而已!”他低头盯着贝瓦尔德都鞋子,慢慢地跟着他,突然觉得心中蛮踏实的。
   前面有一个小坑,小小的,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,提诺没能觉察,结结实实地踩了上去。
    贝瓦尔德回过头来才看见他的小恋人跪在地上,手撑在地上,提诺低头快速地站起来,不说话只是默默拉着贝瓦尔德飞快的走了。贝瓦尔德把他拽住,替他拍拍呛在身上的雪,却发现他的手心和脸一样红。看着小家伙尴尬又委屈的模样,他心疼地把他拦入怀里。“告诉我哪里疼。”
    贝瓦尔德发誓,他把这辈子的温柔全给了怀中这个瑟瑟发抖的人身上了。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他能讲出来的最温柔的言语。他常常对着镜子试着摆出更温和一点的表情,虽然从有时提诺极力克制的惊恐的脸色就能明白他又失败了,但他应该还是有进步的,至少在大马路上陌生人不会再躲着他远远的。
    提诺把头深深埋进贝瓦尔德的肩膀“好丢脸啊瑞桑。”贝瓦尔德抚着他的背,再次问道”膝盖疼不疼”。知道提诺脸皮薄的很,他便不敢逗他,也没心情逗他,只是担心他是不是伤到了自己,伤的严不严重。
    “不疼”提诺把交叉在贝瓦尔德后背的双手交换了一下位置,见爱人没笑话自己,松了一口气,像猫一样向他撒娇“我的脸掉在了哪里?”贝瓦尔德把着他的肩膀,把橡皮糖一样的提诺扯开,仔细看了看他,还好衣服穿的厚,没看到有什么地方受伤,抓着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,于是放心和他开玩笑。
    “你刚才低着头,我哪能看见你的脸?但是我一转身你后面的人倒是全都看见我的脸了,你说谁更丢脸?”他声音里带着笑意。提诺看装作释然,“真的吗,最丢脸的不是我。”却突然瞪大了眼睛“等等!后面还有人?!”提诺猛地回头,茫茫雪地只有远处人家昏黄的灯光,而不见一个人影。“你骗我!”提诺攒起拳头佯砸向贝瓦尔德胸膛,但被对方大手包住,一带又带入其怀抱。“你怎么会这么蠢,走路都走不好!”提诺偷偷向上撇了一眼贝瓦尔德,却吓得半死。谁能想像刚才还好好的贝瓦尔德突然面挂黑线盯着自己。
    不害怕不害怕不害怕瑞桑没有生气瑞桑没有生气瑞桑没有生气……提诺扶正了刚刚因惊吓歪掉的帽子。小心翼翼地用手戳戳贝瓦尔德,“瑞,瑞桑,我……呃我错了我下次注意……瑞桑,你别不理我啊,瑞桑?”高出提诺一个头的瑞典男人不再看面前的人,只是静静地看着提诺身后的雪地,无视提诺的解释。
    提诺快要哭出来了,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。“啊……我听到了,我,我没不理你,我只是……”贝瓦尔德还是没有看他,只是脸上的黑线貌似没那么严重,似乎露出一种很羞愧的表情。“我看着你的话,就会让你很害怕,我,还是……”
    提诺微笑着摇头,捂住贝瓦尔德的嘴,不让他继续说下去。“我,不害怕瑞桑哦”贝瓦尔德看到他的眼中亮晶晶的,有小小的光在闪烁,倒映着自己微微泛红的脸。“瑞桑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柔的人。只是有时候担心会不会我哪句话说的不得体,所以瑞桑一露出生气的表情就会格外的紧张,可我从来就没害怕过瑞桑。”月光下,提诺光洁如玉的脸庞,红若樱桃的小嘴张张合合。贝瓦尔德知道不认真听别人的话是很不好的事情,可是,他怎样也无法从提诺嘴上移开目光。“最喜欢你了,贝瓦尔德。”
    他看见他的睫毛在夜风中颤抖。他的心尖也随着颤动。他静静地凝视,默默的,默默的靠近。他感觉,是那片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,没有任何激情荡跃。有的,只是寂静的心动
    ——他轻轻地吻上了提诺的唇……
    是谁先探出舌尖,是谁承受着、加深着……     
    一切都那么自然,没有肉欲,唯有最洁净,最纯真的感情。
    夜空明亮着,一丝云也没有,星辰浩瀚,自顾自地美丽。空挡平坦的路,望不到尽头,地的那头是天,天的另外一边,是地。没有任何过渡和衔接,深深的蓝和明晃晃的白连在一起,却是最和谐的景观。
    提诺离开贝瓦尔德的唇,露出孩子气的坏笑。对方则楞楞地看着他,眉毛微微抖动了一下。“这是……”他匝巴嘴。
    “甘――草――糖――呦!”提诺张开手在雪地转着圈,哈哈哈的大笑。
    “你,什么时候含的甘草糖……”
    “你吻我之前!”
    贝瓦尔德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突突突的跳着,这小家伙一定是故意的,故意勾引自己……然后好把嘴里的甘草糖转到自己嘴里。提诺这小混蛋蓄谋已久,真是无fuck可说。
    “本来是打算硬怼到你嘴里的,谁知道你像是麻木了一样,甘草糖的味道都感觉不到。哼哼叫你笑话我!”
    是啊,自己为什么没有尝到提诺嘴里的甘草糖味呢。贝瓦尔德紧皱眉头,脑里飞快地思考这个问题。提诺担心地扯扯贝瓦尔德的衣角,“真的那么难吃啊?那吐了吧。抱歉我,我下次再也不敢了,你别气啊。”提诺着急地双手捧住对方的头,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,亲过之后慌忙查看贝瓦尔德的表情。
    187厘米的大个子一下子就傻在那里――这是提诺第一次主动吻他。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明白了,感觉不到甘草糖的原因……
     提诺的小嘴是甜的,舌头也是甜的,很甜很甜,甜到掩盖了甘草糖本身的咸味。而且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,一直含着提诺转给他的甘草糖,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呕出来,反而觉得…没那么难以接受……还……有点甜……
    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,贝瓦尔德迅速把口中的甘草糖嚼碎吞下。再次大力吻上这个担心着自己的少年。不同于刚才的温柔,这个吻,更似宣告着对这个男孩的主权,那么霸道,那么强势,剥夺着,侵略着,几乎是撬开对方的牙齿,舌头横扫过对方的口腔。
    “如果这样就可以吻你,我愿吃一辈子的甘草糖。”

    天空高处充满生气, 一百面火旗的光辉照向大地; 它们在太空跳跃飞舞, 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, 淡淡的星光在其中黯然失色。 在地平线的映衬下,绿绸子一样的极光在明亮半空蜿蜒而行,极美,绝美。
    “一生只与一人看一次极光。”
    极光绚烂在北欧上空,极光下的恋人相拥而吻……
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End
   
   

   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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